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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这几年大陆到海岛育种的不计其数，所谓检疫证明，也不过是个形式上的手续程序而已。按规定，应当提供种子标本，由技术部门检测，符合标准才可发证放行。现在，种子还没有成熟呢，等到种子收下来再办手续，然后托运，那岂不要耽误家乡农忙播种的大事？于是，有关部门进行变通，提前办理。

    第二天一大早，马林西就从半坡汽车站挤上了去乐东县城的长途班车。

    乐东是海南岛由海边往腹地过渡的一个县，县城在山里，估计没有沿海这边的集镇富有，单是从这班车上就可以看得出来。开往三亚、陵水和海口方向的客车，不仅车子新，打扫得也干净。开乐东的班车呢，油漆斑驳，蓬头垢面，所剩无几并且破破烂烂的窗玻璃上，积了厚厚的油灰，特别是屁股后面的那两块玻璃，还成了骂人诅咒的标牌：“王八”“到此一游”“狗日的破车”“陈好，我先走了。”不堪入目。

    上了车，里面的空气令马林西直想吐。

    过道里，车门口，发动机盖板上，到处都挤满了人，堆满了山民们采购回去的鱼呀，鸡呀，鸭的土特产，木嵌条的地板上满是泥土和垃圾，西瓜皮，香蕉皮，椰子壳，许多人嚼着甘蔗、槟榔，碎渣吐得满地都是。

    太阳已经升高，六点钟的班车，现在都快七点了，驾驶员的座位还空着。

    戴红袖章的检票员大娘，捧着说不清是什么颜色的纸板夹，吹一声口哨，再扯着嗓子喊一声：“到乐东的旅客上车啦。”

    马林西实在无法忍受车厢内的秽气，喉咙里一阵阵地朝上翻，想吐，却又吐不出来。一到车上，就把头伸出窗外。

    “不想活啦。”一个高大的嗓门把他从沉思中惊醒。随即就是哐当的关车门声，震得车子发出一阵连锁声响，发动机跟着吼了起来。坐在发动机箱盖子上的中年男人，看来是司机的什么熟人，赶忙点上一支烟，径直送到大块头司机的嘴边，自己又点上一支吸了起来。

    七点一刻，车子慢呑呑地开出了半坡汽车站。

    出站以后，大客车沿着海边公路没走多远，就左拐上了往北的公路。跟海南岛所有的公路一样，砂石的马路两边，长着高高的松树，茂密的浓阴似一条清凉的走廊，逶迤在田野与山脉之间。

    半个小时后，汽车进入了森林，满目青山如黛，几乎不见人烟，偶尔能看见远处有小小的山寨从窗外闪过。

    下午一点多，车子抵达乐东县城。

    说是县城，满街破破烂烂的样子，还不如马林西家乡的小集镇。窄窄的一条东西走向大街，沿着山坡铺陈上去，几乎没有什么楼房，沿街满是挤挤挨挨的摊点，空气里弥漫着热带集镇都会散发的那种气味，随处可见甘蔗皮、椰子壳，到处可以看到散养的家畜家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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